清殊

　　※APH童话改编系列第一弹（但第二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

　　AU设定非国拟，有英伦四兄弟出场。

　　《海的女儿》二次创作。先向原作致敬，顺带为这篇的OOC和第一次尝试的失败文风致歉……HE，慢热+改编略多，请见谅> <。

　　海的远方呈现出一片宝蓝，如临水盛开的勿忘我一样透亮安宁，然而水手却决不能被这份蓝色迷惑——它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教堂的尖塔一个接一个地连起来才成。海底的人鱼便住在这下面，他们按着海域分了许多的种族与国家，就如同人类；然而他们又远与人类不同，他们没有腿，身体的下部是一条鱼尾。

　　而在广阔静谧的大西洋里，最漂亮的就要属柯克兰一族的小王子亚瑟了。他有着松石绿的鱼尾，和达碧兹祖母绿一样剔透的双眸——他去世的祖母曾说，在大西洋南部海岸能眺望到的最繁茂葳蕤的森林，也不及那颜色的万分之一；他淡金色的头发就像海王宫殿里的细沙，随着海水轻轻扬起的时候，陆地上最柔嫩的垂柳也要逊色三分。

　　然而亚瑟一向是个古怪的孩子。他不大爱讲话——这不知是天生的冷淡性情，还是被兄弟孤立和敌视的结果——却热爱着旅行，十三岁便有过顺着加那利寒流南下、又等候着季风洋流陪伴游行到东方海域的经历。他那比起其他人鱼略显得粗了些的眉毛更是极大地有助于他的环游——大西洋粗眉毛的柯克兰声名远扬，就连遥远神秘的东方南海里的鲛人都能轻易地认出他来。

　　即便如此，十五岁前的亚瑟仍然没有浮上海面的资格。环球的游行结束之后，他对已知的海域提不起兴趣来，于是最大的愉悦便成了听年长的人鱼们讲述关于陆地上人类世界的故事：地上的花草不单有着炫目的色彩，更能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地上的森林如同他的鱼尾一样碧绿，在森林间游来游去的鱼儿——人们称它为飞鸟——却会唱起在海底只有他们才能唱起的歌来；而沉船中标着“茶”或“TEA”字样的木箱中树叶浸染在水中的香气，又是教人鱼难以想象的美妙。

　　“等你满了十五岁的时候，才能像你的哥哥一样浮上海面去。”自海后死后，海王说话时便不会正视着他——即便他提出这样出格的要求时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柯克兰家族从未有如你一般具有冒险精神的孩子；但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人类太危险了。”

　　亚瑟还有三个长兄，但较早拥有资格的他们——无论是斯科特、威廉或是帕特里克，都对陆地上的事情兴致缺缺。要知道，海底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一片水域的海王王位便足以教他们焦头烂额，谁也没有像年幼的弟弟亚瑟对未知的世界渴望得那么厉害，而亚瑟恰恰是最小的那个。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亚瑟透过深蓝的海水朝上面凝望，看鱼儿挥动着它们的尾巴和翅，看远比人类所见的更为遥远的漫天星月。假如幸运的话，他还能瞧见有一块类似黑云的东西浮过去——他的丰富阅历使他能够分辨出那是一条鲸还是一条装载着许多人类的航船；但船上的旅客们如何也想像不到，他们的下面有一位粗眉毛的人鱼正朝着船的龙骨方向伸出了双手。

　　很不幸的，最先发现亚瑟嗜好的反而是最与他为疏远的哥哥帕特里克。于是他专门挑了亚瑟满十四岁的夜晚，拉上了斯科特与威廉，手挽手地浮上了海面，把亚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的海底。事实上，玫瑰色的晚霞或是连绵的苍青群山都不能引起帕特里克的兴趣，但亚瑟皱着眉毛的表情——大西洋里的人鱼是没有眼泪的，因此他再难过也只能皱起粗眉毛——便足以让帕特里克开心地唱起歌来。人鱼高亢的歌声如同暴风的声息，就连船上最有经验的水手也要忍不住发起抖来，急着落下鼓风的船帆。

　　“……我多么希望我已经有十五岁了啊，这该死的年纪。”亚瑟嚼了一口茶叶，来自陆地上的奇特口感让他觉得平静了些。他伸手摸了摸胸前挂着的、从东方带回来的项链，低声道，“Sminth，我知道我将会喜欢上面的世界，喜欢住在那个世界里的人们的。”

　　水母Sminth摇动着它透明的触须，没有说话。

　　最后亚瑟真的到了十五岁了。

　　“你知道，你现在可以浮上海面了。”海王说这话时的语气仍是十分平淡，却难以平淡亚瑟心中的兴奋与好奇，“来吧，让我把你打扮得像你的那些哥哥们一样吧。”

　　于是仆人们给亚瑟戴上一个各色珍珠与珊瑚做成的王冠。一边的帕特里克一脸嗤笑地看着他，随后俯身对海王说了几句话，于是海王又叫八个珍珠牡蛎紧紧地附贴在亚瑟的尾上，来表示他尊贵的身份。

　　亚瑟摆了摆碧绿的鱼尾，低声抱怨：“……这叫我真难受。”

　　耳朵最尖的斯科特呵呵笑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为了体现出柯克兰家族的地位与绅士的风度，你是应该吃点苦头的——快去吧，我亲爱的弟弟，别在这里说些丢份的话了。”

　　亚瑟的确没有再说话——快些离开这里也是他的愿望，于是他转身离开了海王的宫殿，轻盈和明朗得像一个水泡，穿行过身侧集群的鱼虾，很快地便浮出了水面。

　　当亚瑟第一次暴露在空气中时，太阳已经西沉下了海平面，可是所有的云块还是像蔷薇和黄金似的散发着或妖艳或耀眼的光辉，映照着他因离水而显得略有些凌乱的金发。海面异常地宁静，或许因为如此，在靠西的地方才罕见地停着一艘有三根桅杆的大船。那船上只挂了一张帆——因为没有一丝儿风吹动，水手们正坐在护桅索的周围和帆桁的上面。

　　——真走运，居然一上来便能瞧见人。

　　亚瑟找了块船附近不起眼的暗礁，悄悄地坐了上去，轻轻甩着碧纱似的鱼尾侧耳倾听。这里不时有悦耳的音乐和歌声传来，正像是人鱼在月圆时所举行的盛大祭典；当黄昏逐渐变得阴暗的时候，各色各样的灯盏便一同散发出光芒，看起来就好像飘在空中的世界各国的旗帜。亚瑟犹豫片刻又跳入水中，重新浸湿了头发之后便径直向船窗那儿游。

　　海上渐渐涌起了波浪，这上下起伏的波浪正帮助了亚瑟——每次当海浪把他托起来的时候，他便可以透过窗玻璃，望见里面站着许多服装华丽的人类。这群人类之中最让他心生喜爱的却是个头最小的一个孩子。他正戴着小小的王冠，上面镶嵌的熠熠生辉的宝石，里面除了珍珠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教亚瑟最喜欢的却是那孩子深海一样的眼睛，为此亚瑟甚至冒险地伸出手扒住了舷窗，然后在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和那双蓝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较钴蓝色浅些，又较玛雅蓝深些，瞳孔比他头上所戴的任何一颗宝石都要更加剔透洁净——亚瑟环游大洋时见过太多太美的奇景，却难有一个比得上这双眸子。而同时眼睛的主人含着愉悦的笑意径直看向了他，十分自然地冲他招了招小小的左手，张开了含苞蔷薇一样幼嫩的嘴唇，开心地喊道：“过来和我一起玩吧！”

　　——那童声清脆而动听，就连临近的茨温利王国唱歌最美的小公主诺拉·茨温利也比不上；可惜亚瑟隔着舷窗听不到他的声音，反而被他看得心里一颤，转身沉入了大海之中，半天也不敢浮上来。

　　拉着年幼的小王子右手的奶娘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俯下身温柔地问道：“我亲爱的殿下，我亲爱的小阿尔，你方才是在叫哪个幸运儿呢？”

　　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睛仰起头来，脑袋上一撮金色的呆毛一颤一颤，左手仍然指着窗边：“一个粗眉毛的大哥哥，刚才在外面看我……”

　　奶娘怔了片刻，随即失笑：“那里可不会有什么人的。殿下，今天是得睡得晚些了——不如来看看邻国献给您的礼物吧，那是他们对我们未来的继承者所能表达的最大的敬意。”

　　水手们在甲板上跳着愉快的舞蹈，整齐的舞步踩得甲板嗡嗡作响。当小王子从船舱走出来时，一百多发烟火一齐向天空射出，猝不及防的巨大声响吓了刚从海里冒出头的亚瑟一跳，但接下来的景色又美得让他感叹。绽开的烟火如同许多太阳映亮了天空，随后又碎裂成无数星子霎时落下，这一切都映到这清明平静的海上，双重绚烂的色彩于海天融为一体，将船身照得十分明亮，以至于亚瑟不必靠太近也能清楚地看清船上的每一个人。

　　那个戴着王冠的小王子甚至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又看到了亚瑟，微微侧过身冲他笑着招手；亚瑟没舍得再浪费宝贵时间躲进海里，于是他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冲他招了招手——这份难得的回应让小王子开心得笑眼弯弯，蓝眼睛映着烟火的光彩，仿佛漫天的繁星都聚集在了他的眸里。

　　——那么漂亮的眼睛、那么可爱的孩子，他在海底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人类的世界真让他喜欢！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亚瑟仍然没有办法强迫自己离开这繁华的人世，回归沉寂深邃的大海。多彩的灯盏大多已经熄灭，火箭与礼炮声也停止了，可是随着人声渐静，海的深处却逐渐响起了一种嗡嗡隆隆的声音，先开始只是鲸鱼游动一样的沉闷声响，随着时间渐渐变大，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这声音亚瑟已然十分熟悉，同时水手们也十分熟悉——大风暴总是来得突然，可也有那么些前兆。大船的帆都先后张起来了，亚瑟随着波浪一起一伏，凭借着波涛的力量，他只需轻盈地摆摆鱼尾便能追上加速返航的大船。

　　浪涛很快高涨得如同庞大的黑山，沉重的乌云掣着比烟火更耀眼刺目的闪电迎了过来。这一切都惊吓不到以海为家的亚瑟，他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惊险刺激的游戏——但水手们的看法却不是这样。惊恐的水手们收下了帆却无济于事，巨大的船只如同天鹅一般，一会儿投进洪涛里面，一会儿又在高大的浪头上抬起头，船身在巨大的摇摆中发出碎裂的声音，粗厚的板壁被袭来的海涛打弯。船桅亦在半中腰折断了，险些砸在亚瑟身上——这自然被有环游丰富经验的亚瑟灵巧地躲了过去。

　　船开始倾斜，水向舱里冲了进来，船梁和船裂开的木板随着波涛漂流，亚瑟皱了皱眉敏捷地躲开另一块残骸，才意识到了那些人们遭遇到的是危险——他记得人类在水里待上一阵子便会死的，除了……除了……

　　“哪儿有像你们管得那么严格的阿鲁？上边儿好东西也不少，不去看看岂不是可惜。”

　　记忆里，东洋里的鲛人放下梭子，拢了拢墨一样飘散在水中的发丝，随手从旁边拽了一条海带绑住发梢，顺带指了指一边堆着的东西，“那些玩意儿是我用鲛纱泣珠之类从岸上换来的——等等西洋小子，你别粗鲁地胡乱扯它……那个是沙棠木的枝和履水珠做的项链，人佩之可御水……大概千八百年前还有人戴这个下来和我们交易呢，近来倒是没有了，不知道现下是不成了孤件阿鲁……”

　　孤件？亚瑟一手拿过项链，眯了眯眼笑着打断东方年长的鲛人的回忆：“好的王耀，那我就要这个和你换——”

　　名为王耀的东方鲛人瞥了他一眼，“……你和北边布拉金斯基家族有血缘关系么，怎么一听孤件就这么兴奋？”

　　“……布拉金斯基？”

　　“噢，没什么的阿鲁。”王耀甩了甩绛朱色的鱼尾，神色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自然而然道：“看在你为我带来我南方妹妹的消息的份上，若你执意要拿走这个的话便拿去吧。”

　　——就是它了。

　　亚瑟低头看了看胸前挂着的项链——知道这个东西是陆地上来的之后，它便一直未离过他的身了——按那鲛人的说法，这或许能救溺水之人的命。他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波涛涌动的方向，毅然在那些漂着的巨大船梁和木板之间游了过去，一点也没有想到它们可能把他砸死。他的身形深深地沉入水中，接着借势在浪涛中高高地浮了出来，辗转了约有两三分钟的时间，终于成功找到了那个金发蓝眼的孩子。在这狂暴的海里，尚且幼小的生命没有一直浮起来的力量，他的蓝眼睛已经闭起来了，头上华贵的王冠也不知被波浪带到了何方——要不是亚瑟及时赶来，他一定会淹死的。

　　亚瑟松了一口气，一手抱住他，胡乱地将脖颈上的项链扯了下来，绕了一圈套在了小孩子的颈上——再抬眼时一块碎裂的木板残骸正随着浪花狠狠地冲向这边，亚瑟不得不赶快抱紧怀里的孩子潜入了海面之下，往波涛水流的反方向与大海的深处费力地快速游动，直到尾鳍都僵硬了才堪堪停在一丛珊瑚的旁边。

　　怀里的孩子轻微地动了动，像是被他紧紧抱着有些不舒服，亚瑟惊了一惊，连忙松开臂膀去看那孩子。他已经重新睁开了美丽的蓝眼睛，正好奇地将手臂从他的臂膀下方伸出来在水里挥了挥——被海水环绕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新奇，以至于盖过了对未知的恐惧，“这是哪儿？”

　　对方清脆干净的声音让人禁不住心下微动，亚瑟抿了抿唇，回答：“……海里。”

　　小孩子眨了眨眼睛，大约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海……里？”

　　“……嗯。”亚瑟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解释——就算他胆子再大，这也是第一次与人交流，“那个……你有名字吗？我是说，像是‘我叫亚瑟·柯克兰’这样的……”

　　“亚瑟·柯克兰……？”

　　“不，我是问你的……”

　　“我叫阿尔弗雷德！”小孩子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帝国的战士呼喊口号一样骄傲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说话的同时甚至还吐出了一串的泡泡，“大哥哥，你也可以叫我阿尔……大哥哥？”

　　“……不，你叫我亚瑟就好了。”粗眉毛的人鱼不知为何皱起眉来，使劲眨了眨眼睛之后下意识的抬起头，无意识地看向远方海王的宫殿珊瑚砌成的屋顶——上面还铺着墨黑的蚌壳，随着水的流动自动地一开一合，一闪一闪地显出含着的珍珠，里面随便哪一颗都可以成为皇后王冠上最主要的装饰品，因此就算隔得老远也能轻易瞧见那边的光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怀里的阿尔弗雷德放开，试探性地轻声开了口：“和我走吧？和我去海王的宫殿里，阿尔……阿尔弗雷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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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五彩水母学名为“Sminthea arctica”，故此处取“Sminth”作称呼；

②：履水珠：唐宝物名，着之可履水而行（出自《杜阳杂编》）；此处情节需要，就当能在水里用了……

③：沙棠：上古木名，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出自《山海经》） 

希望写到后面第一章也不会改很多，不过第一章基本都是铺垫呢OTL

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求建议啦~第一次写这样的自个儿感觉好奇怪> <